陈玉皎清楚,赢厉手中有一批黑御卫,加上宗肃、战寒征、太师赢舟等势力,即便真爆发动乱,他也足以压制。
甚至极有可能,他就是在等大开杀戒之时。
陈玉皎却抬眸看向赢厉,劝谏:“君上,上兵伐谋,下兵伐战。
一旦动手,势必血流成河。
盛世还好,可这是战国乱世。
我们华秦同胞自相残杀,甚至有父子相残,给六国可趁之机吗?”
“亲者痛,仇者快,为兵家之下下策。”
“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
只是——
显然赢厉这个帝王,并不太认可这种怀柔方策,周身似笼罩着一层雾霾。
陈玉皎站起身来,神色间多了几分认真:“此处无他人,玉皎想斗胆与君上说几句真心之言。”
“玉皎七年来胡作非为,有愧祖父祖母、父亲家人。
如今和离后,京中还是时常非议四起,人人鄙夷。
玉皎虽不在意,但已不想再连累家人为我忧心忡忡。
且祖母病情关键之时,玉皎想为祖母冲喜,亦想让祖母与父亲就此安心,也让祖父在天有灵慰心落意。”
唯有成婚,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而如果非要嫁人……
陈玉皎的目光变得坚定又柔和:“长屹君是世间最好最好的男子,与他在一起总会让人安心。
若是此生真的还要嫁人,我所愿、所想嫁之人,仅仅唯他一人而已。”
她的话语真挚而恳切,提及赢长屹时,眉宇间更是自然而然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温柔与柔和。
然,赢厉的脸色却沉了下来,他猛地一甩衣袍,转过身去。
“既如此,孤准了!”
“退下!”
他的声音威严而森冷,夹杂着一抹不为人知的怒意。
陈玉皎松了口气,行鞠躬大礼:“臣女谢君上!”
尔后,从庄严肃穆的龙台后殿离开。
赢厉那一袭黑色龙袍,独自伫立在大殿之中,他的身影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岳,至高无上,又独拔于世,整个空间都被他强大的气场所罩。
片刻,他走至雕龙案桌前坐下,提笔挥写圣旨。
御医荀祯却忽然从外面踉踉跄跄地跑进来,跪倒在地,神色焦急地劝阻:“君上!请您务必三思而后行啊!
既然您对玉华公主有意,若是赐此圣旨,日后定会后悔!”
毕竟他作为在宫中几十年的老大夫,对这个帝王有着深深的了解。
赢厉从未对任何女子如此上心,只是现在他自己或许还未曾正视这份情感。而这位帝王骨子里流淌着的,是阴鸷杀伐、专横独断的血液。
今日赐婚,往后真看两人同进同出,又后悔……与自己亲长兄抢女人,抢自己大嫂……
这一旦发生,才是真正的世风日下!手足相残!局势大乱!难以收场!
荀祯想着就胆颤心惊,苦口婆心劝谏:“君上,您先冷静冷静吧!此事拖延个半月一年的,也不迟!”
可赢厉神色尊冷如冰,仿若不带人世间的情感。
“放心,寡人时刻谨记,寡人是这华秦的王!”
君王,向来注定孤家寡人;也注定以天下大局为重。
情爱,不过尔尔。
且——既然她有此心愿,他便成全她。
荀祯看着他大手挥写,颓然一坐,心中直叹。
说得轻巧,可这些正值血气方刚年纪的男人们,哪能将情感之事看得如此淡然?史上多少君王因红颜而怒发冲冠?
到底是太年轻了!太年轻了啊!
龙台正殿。
陈玉皎走回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落在她身上,个个带着极度的厌恶、鄙夷,甚至是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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