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肃则缓缓转目,稳重的视线落在陈玉皎身上:“陈客卿定有高见,愿闻其详。”
他是在给陈玉皎机会。
虽然陈玉皎刚帮忙平定内乱,令不少朝臣折服,但到底是朝政之事,诸多文武百官并未亲眼见证。
若是陈玉皎此次能解南楚之危机,定能深得人心。
陈玉皎回以宗肃一个感谢了然的眼神,开始严谨认真地说出自己的见解:
“既然暂时不能战,那便只能让南楚主动退兵。
臣认为,就由李太仆去做此次外交之说客,全力担当起和谈重任。”
李太仆本来心喜,觉得陈玉皎是在帮自己。
和谈,定然是要给予南楚国补偿!
可没想到……就听陈玉皎继续言:“不过此次和谈,要拿出华秦之态度。
不是我们华秦惧战,而是我们华秦给他们一次和谈之机!他们提出的条件,我们一个不会同意!
甚至,要昭告天下,十皇子景由厚带兵突袭我们华秦秦宫,造成上千名将士死亡,且非礼轻薄长屹君夫人,是罪有应得!
南楚反需向我们华秦赔罪、并且给予补偿!否则、华秦定不轻易善罢甘休!”
李太仆眼皮狠狠一跳,杀了十皇子,不但不补偿,还要反着来?
但他还是沉得住气,担忧地紧皱眉头:“陈客卿,如此一来,定会激怒南楚,激化矛盾!若南楚此刻大战,我们边境线定会生灵涂炭啊!这也有悖太师之初心!”
“所以,这便要看太仆之能力了。”陈玉皎的目光幽幽落在李清随身上,显得有些沉。
君上一般只下达命令,将任务交给官员去做,若做不成,那便是官员的失职。
失职辱命者,当烹!
而陈玉皎选择李清随,是因为他是南楚党派人,南楚若不想看他因完不成任务而被烹,定然只能退兵!
除非,南楚景帝,舍得这枚在华秦安插二十多年的棋子。
而李清随想活命,定然会用尽千方百计去说服他自己的母国,他也对南楚国最为了解。
也因此,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李清随,却是唯一可能完成之人!
李清随在明白陈玉皎的心思后,嘴角都抽了抽。
陈玉皎!好狠心的安排!好歹毒的心思!
她可是赢长屹的妻子,做这些事,如此威逼南楚,可有考虑过屹儿的感受?离宫之后,她又如何去面对屹儿!
可不待他说话,赢厉那威严的嗓音已扬出:“依陈客卿所言,立办!
李太仆,即日启程,勿让寡人失望!”
嗓音里尽是帝王的霸道、决断,不容抗拒。
李太仆明明心里千万个为难,但还是不得不领命:“是!臣定竭尽全力而为!”
赢厉让赢国勋、宗肃一同退下,去协助安排李清随前往边境一事。
殿内只剩两人。
赢厉的目光又落在陈玉皎身上,只是看到女子那亭亭端坐的身影时,先前两人近距离相处那一幕,不受自控在眼前浮现。
女子吐气如兰的幽香……近距离不断张启的红唇……
赢厉的大手忽而端起茶杯,将荀御医近日让人熬制的清火茶一饮而尽。
他开始谈公事:“陈客卿,你之后话,尽可讲完。”
令李太仆做说客,还远远不够。
南楚景帝不是等闲之辈,兴许真会舍得李清随这颗棋子。
人心,不可估量。
陈玉皎确定眼下没有外人,她起身走到那仿真的沙盘处,又回首看高台上的赢帝:
“望君上移步此处一瞻。”
赢帝那身型有顷刻间的停顿,但仅仅片刻,他起身来,从高台之上,一步一步走下。
一袭繁复的墨色龙袍,走至陈玉皎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陈玉皎目光落向那山川湖泊的战七国地图,言:“南楚虽与我们华秦相邻,但其北面还有元韩、梁魏、北齐相接壤。
这些国度疆域面积比不上南楚国,常年担忧南楚扩张。
此次可派多名外交家分别前去游说,就言十皇子景由厚表里不一,欺骗诸国。
秦、韩、魏、齐一同联合,讨伐南楚,共分南楚天下!”
倘若成功,吞并南楚不成问题。
若是失败……
即便失败,四国合谋之事,定会极快传到南楚景帝耳中。
南楚景帝与李太仆一样深谋远虑,为人谨慎。
一方面要忧虑舍不舍下李清随这颗棋子,二方面还得担忧四国合纵共南楚。
想必其思虑再三,绝不会为了一个死去的景由厚而冒如此大风险。
南楚退兵,别无选择!
赢厉微微侧目,目光落在身边的女子身边,深邃的眼中腾起明显的欣赏。
“陈客卿还深知纵横之道?”
纵横家,其中合纵,是指联合诸多弱国以抗强;连横,是指强国横行攻众弱;擅用两道者,并称纵横家。
陈玉皎答:“祖父教过我诸国运筹之术,纵横也是其中之一。”
赢帝眸色暗了暗,看她的目光愈发幽深,“你倒是懂得多,可惜……”
他的视线落在她那张绝美的面容间,后续的话意犹未尽。
陈玉皎微微蹙眉,疑惑转眸看向赢厉:“可惜什么?”
向来霸道果断的赢帝,竟也有欲言又止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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