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上面的崖壁走,还需要踏上一大块石阶。
赢厉已经迈步上去,本来极高的他,此刻显得更为峻拔,那身型投射下的阴影完完全全将她笼罩,又似乎能将整个天地笼罩。
他微微侧过身来,朝着她递来大手。
堂堂赢帝,是要扶她一把。
陈玉皎想,兴许是在大师兄面前,他想照顾她。
只是她到底有些不习惯。
她又不好拒绝,只能轻轻扯住赢厉那下垂的黑色衣袖,微微借力便迈了上去。
“多谢。”
声音也带着君臣该有的礼节。
赢厉深重的视线只看她一眼,却并未多言。
两人走到那崖前,俯瞰着下方无尽的深渊。
没有人说话,静静烧带来的纸钱,静静倾倒祭酒。
陈玉皎将赢长屹留给她的遗书一并烧了。
赢长屹言:皎儿,原谅大师兄,又丢下你一人。
陈玉皎想,是她以后,将要丢下大师兄一人,在这寂静冷清的山谷。
为了不被人发现,她兴许很少才能来一次。
她只能一直不停地往前走,往前走。
摇摇国祚,泱泱秦宫,还有……
陈玉皎微微侧头看了眼身边的赢厉,敛眸看向深渊山谷。
大师兄放心,她会代替他好好照顾赢厉。
大师兄,应该会理解她的抉择吧……
赢厉那深邃的视线也落向下方的夜色,峻邃立体的面容笼罩着无人能懂的凝重。
两人在崖壁前坐了许久许久,无言,无声。
山里的风吹过,不知名的鸟鸣兽行声,恍若皆入不了他们的世界。
最后,直至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
两人皆端起一杯酒,无声朝着那山谷敬。
陈玉皎仰头饮下,大师兄,皎儿要走了。
皎儿要做太多太多的事。
颓然,悲伤,皆该藏起来了。
忽然,“哗”的一声,一件厚重的斗篷披在了陈玉皎身上,带着男人浓烈的霸道尊贵气息。
陈玉皎回神,才见是赢厉取下身上的斗篷披在她身上。
赢厉的大手,还忽然拽住她的手腕,力道微微有些大。
他凝视她一眼,说:“同敬长兄一杯。”
尔后,另一只手才端起那酒杯,朝着深渊一敬。
他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敬酒,仰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陈玉皎的方位,只能看到男人立体分明的侧脸轮廓,是那般的惊为天人,宛若天神最得意的力作。
即便是这无尽的夜色,也不及他周身的气场一二,深邃,深沉,无人能够揣测。
兴许做出这样的抉择,赢厉心里应该比她更为艰难。
他们一同在皇宫长大,赢长屹一直照顾赢厉。
她嫁入战家这七年,也是赢长屹时常入宫陪赢厉。
如今他却……
两人一同下山,坐在那逼仄的马车之中。
陈玉皎看着端坐在正位的男人,想了想,还是开口安抚:
“君上可宽心,大师兄会明白的。”
那般情况,赢厉也是为了救她,帮她。
只有这样的安排,她才不会再被人闹着处死殉葬,日后也不会时常受人欺辱。
她想代替大师兄照顾赢厉,赢厉心中又何尝不是这么想呢?
赢厉的视线却落了过来,带着连她也看不懂的深沉,“是吗?”
低沉的两个字,比深夜还要深邃难测。
陈玉皎敛眸想,是吧。
赢长屹以死荡平了南楚在国内的阻碍,接下来的路,他们应该坚定无疑的走下去。
稳固朝堂,荡平九州,才对得起大师兄的牺牲。
他们身上肩负得已经太多太多,不能再去想其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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