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灭元韩,务必需要十分周密的计划,否则稍有不慎,定会引得五国合攻……”
这一场议事,又持续了许久许久。
从清晨,直至晌午。
本该持续至夜间的,可正午时分,御膳署的人按时送来膳食。
陈玉皎本来还没有停下来的打算,聊得正是关键时候,可赢厉率先起身:
“该用膳了。”
陈玉皎:?
君上饮食何时变得这么规律?
也好,省却了她日后苦口婆心的劝说。
而他先走一步,案桌前就剩下陈玉皎与赢舟。
陈玉皎目光落在赢舟身上,神色顿时变得冰冷,再没有丝毫柔和。
“长屹君的事,也有太师推波助澜吧。”
不是询问,而是冷凌凌的肯定句。
南楚筹备了这么多年,一直未曾动手,一是因为没有合适之机,二是因为赢长屹并不同意,他们在想方设法的劝服;
三是因为李清随与景岩乙心思细腻,都是谨慎之人,绝不会在赢长屹不同意之时,就毫无预兆地行动。
赢帝烹杀暴行、举国起义,定然是赢舟之手笔,给李清随等人递上天赐良机。
甚至还在暗中推波助澜,让局势一发不可收拾。
赢舟那远山般的长眉却微微皱了皱,深邃温润的眸子迎上陈玉皎的视线:“九嫂在说什么?
这是秦宫之中,一切讲究真凭实据。”
他甚至好心提醒她:“捕风捉影之事,切不可胡乱言提。”
陈玉皎直视他的眸色,愈加渗出冰凌之意。
这便是赢舟的高明之处。
她可以断定赢舟有出手,但至今还没有查明白,他是如何做到,凭借的到底是什么势力,并且还如此不显山不露水?
只是心中的疑惑她并未表现出来,只盯着赢舟言:
“接下来的一统大计,势在必行!赢太师最好务必再插手!”
她冷凌的眸色深沉几分,“君上已失去一至亲手足,不想再失去第二个了。”
这是警告。
能阻拦一统大计者,即便是至亲手足,最终都会是死路一条!
可赢舟一如既往从容淡定,还直起身,朝着陈玉皎行了个礼:
“九嫂,阿舟还是同一句话,若九嫂有证据,可随时向九哥告发。”
他的神色温温柔柔,深深远远,只像是江面上的一叶扁舟,不问世事。
说完话,他薄唇还勾起一抹弧度:
“九嫂,该去用膳了,勿让阿厉等得太久。”
陈玉皎深深看赢舟一眼,她知道赢舟的心思太过深不可测,赢舟给她的那个答案,亦是不会放弃。
那接下来……就看她与赢舟到底谁更技高一筹!
三人坐在一起用膳时。
赢舟在对赢厉言:“九哥,娶妻与处理政事大不相同,对待女子不似对待朝臣,要细致体贴,如用膳相处……”
他好言引导,赢厉似乎也听得很认真。
可陈玉皎全程在思索今日之事,并未注意到任何事宜。
待用膳结束后,她寻了个借口,外出散步,让春鹭召来了十二武卫里的六名武卫。
这是祖父曾经培养的最为精良之死士。
赢厉也给了她特权,可许她带人入宫。
她吩咐他们:“即日起,你们六人盯着听雪宫的一举一动,尤其是赢舟与赵隽的一切举动!”
今日这番密谈,要先对元韩国下手,只有他们三人知晓。
赢舟若想破坏,定然就会将消息传递出去。
一旦赢舟有所举动,她便可顺藤摸瓜,查到赢舟的底细。
若赢舟因为她的监视而做不出任何举动,那此次灭韩之事,便无人再能阻拦!
陈玉皎还去了军机阁里,处理相关事宜。
虽然赢厉已安排别的人接手,但这是祖父曾经留下的心血,她来帮忙整理些书简也好。
肃穆的大殿里全是一个又一个高高的书架,即便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依旧显得光线暗淡。
陈玉皎站在书架之间的阴影里,正在翻看一册相关战事的书简。
“玉皎。”
一道男人成熟的嗓音忽然传来。
陈玉皎抬眸,才见书架巷子的尽头,立着战寒征那抹高大的身躯。
他身穿卫尉的战将服,周身总有沙场磨砺出的肃杀冷峻。
只是他看她的目光,带着深深的复杂。
春鹭与夏蝉就站在不远处,见到他来,立即走过来护在陈玉皎跟前。
春鹭更是呵斥:“大胆!国后在上,请战将军自重!”
战寒征却似并未听见,那双一向冷峻的眸子直视陈玉皎,神色愈加深沉。
他们就隔了几米距离,可她凤袍加身,高贵光华,又眉眼安宁淡漠,总给人遥不可及的广寒之感。
这是那个昔日里围着他巧笑嫣兮的陈玉皎?
不,完全判若两人。
在她脸上,已经许久许久未曾看见过笑容。
战寒征早就知晓,昔日长屹君娶她,就是为了逢场作戏。
赢长屹未曾碰过她,她一直独守空房。
乃至此次,赢帝亦是仅仅将她当做朝政之棋子。
赢帝,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怎会真喜欢她这样一个二嫁过的女子?
陈玉皎这一生,恐怕都会在无尽冰冷的秦宫之中凄冷度过……
战寒征峻毅的面容间忽然腾起一坚定,像是决定了什么事。
“此事定有解决之策,你静待时日,切勿轻举妄动。
待我思到良策,再寻国后详谈。”
至于这期间……
“宫中尔虞我诈,若遇艰难,国后可随时至龙卫大营。”
他扬出安抚的话后,转身离开,背影还是一如既往的峻酷威严。
陈玉皎:???
一头雾水。
什么良策?详谈什么?
对了……战寒征欠她的银子,好像还没有还她?
她吩咐春鹭:“给定西王送封催收告令。”
陈玉皎写了一封信,交给春鹭。
而春鹭拿着信离开时,过来寻人的夏公公正巧看到了。
他吓得赶紧跑回龙台后殿,焦急无比地道:
“君上,不好了!出大事了!”
“国后……国后她与定西王见了一面,还给其送了一封信!”
赢厉大手之间拿着的竹简,倏地“咔嚓”一声被捏碎裂。
仅仅片刻,他扬出的命令之声威严而不悦:
“让她立即来见寡人!”
但下一刻……
他那高大峻拔的身形又倏地起身,大步走出龙台后殿。
“免了。”
“寡人亲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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