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总共她也就做了这么一件可能会惹怒他的事。
上次她为战寒征说了一句话,赢厉也是动怒,这次送了封信……
赢厉恐怕以为她背叛赢长屹,不守妇德不守丧。
陈玉皎立即解释:“君上,你误会了。
定西王虽是来此,但我一句话未与他言,让春鹭送去的更是一封催债信,催战家早些偿还银子而已。
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赢厉周身残余的威压暗沉之气忽而散尽,竟是这?
他堂堂赢帝,华秦的帝王,竟因一封催债信如此勃然大怒?荒唐。
陈玉皎努力稳定心神地道:“君上,我知你在意长屹,但我对长屹的在意不一定比君上少。
我再重申一次,我绝不会做出任何不该做的事,更对定西王没有任何感情。还望君上日后信任!”
赢厉一向尊贵稳重,难得移开视线,高大的身形转过身。
“好。”
总不能让他承认,他堂堂华秦帝王因为一封催债信失了分寸。且她现在……
赢厉眸色中的所有墨色尽数收拢,“回龙寝宫。”
他迈步往外走,不再提方才之事。
而陈玉皎也跟在他身后,心里虽然有些慌乱,脖颈间也还有他残留的气息、力道感,但她极力尽量忽视。
看来以后她更得小心谨慎,伴君如伴虎,他喜怒无常,兴许有一天,真可能如同雄狮一般,一口咬断她的脖颈,将她吃得干干净净。
动怒的赢厉,谁也惹不起。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龙寝宫,亦是入夜时分。
进殿后,陈玉皎就去偏殿的案桌前,处理事宜。
只有处理正事,才能让心里那股莫名的奇怪的感觉彻底消散。
只是……
赢帝尊贵巍峨的身型还伫立在大殿之上,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忽然问:
“与定西王七年之感情,说忘就忘?”
毕竟谁都知道,当年陈玉皎爱战寒征爱得有多深。
那一年,消息传入皇宫,赢长屹、赢菱皆是用尽了一切方法劝服她、制止她。
陈家上上下下,乃至一个洒扫嬷嬷,皆是苦口婆心、费尽口舌。
连他……
只是,没有任何人顺利阻止了她。
她想做一件事情时,认定什么时,谁也拦不住。
陈太傅说得对,她看似柔弱,实则比谁都倔强。
陈玉皎坐在那案桌前,铜鹤台上的烛光萦绕着她。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红唇轻启答:“当年用情有多深,对定西王有多好,如今就有多想对自己好。”
好听的声音里尽是清醒、理智。
赢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眸底深处的光泽似有流转。
“对自己好?”
“国后就是如此对自己好?”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
陈玉皎还没明白她的用意,赢厉已亲自提来医药箱,在她对面落坐。
那刚劲有力的大手,拉过她那只手放在案桌之上。
陈玉皎眉心微微一皱,她都忘了这点小伤了……
“君上,让婢女来就好。”
“总要练习练习。”赢厉在垂眸解纱布,深邃立体的五官间,是她看不懂的用意。
陈玉皎想了想,也是,很快就会七国交战,天下大乱。
虽有御医,但乱世的时候总有无数变故。赢厉作为帝王,能自己熟悉些常用医术再好不过。
她便静静坐在那里,任由赢帝为她处理伤口。
烛光摇曳。
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彻底消失,变得平和。
待药更换好后,赢厉收回手,他的视线却无意看到,女子脖颈上之前那处红色,已变得青紫。
他眸色一暗:“是否还疼?”
陈玉皎微微蹙眉,没明白他问得是什么,抬眸时,才发现赢厉的视线落在她的脖颈之间。
她忽然又想起方才在军机阁里发生的事……
她被按在那书架之上,男人的力道那般霸道野蛮,尽是野兽般的压迫、强势。
之前忙着想事情,忽略了不少,现在想起来……她脸颊一阵滚烫,耳根也有些发红。
“不疼,没什么感觉。
君上,您该去休息了。”
她想转移话题,只是赢厉的目光还是看了眼那淤痕,视线落在医药箱里,翻找。
“用何种药物?”
他在问她,口吻里是认真。
陈玉皎看着对面赢厉那抹高大的身型,专注的神色,她的脸愈加绯红,还有些疑惑。
赢厉连这都不知道吗?
虽然她也什么都不懂,但以前小时候在宁世堂,也有一个温柔男子带着他的夫人、慌慌张张前来就医。
那夫人身上尽是青紫淤痕,男子担心得不得了。
父亲却一脚将他们踹出去:“滚回去秀!”
陈玉皎那时候觉得父亲太凶了,父亲支支吾吾地对她说,几天就散。
她求知心强,硬是问了老祖母、老嬷嬷们才知道缘由。
而赢厉……
仔细想想,赢厉自小学习的都是治国之道,接触的全是政事。
许多男人到了弱冠之年,家中都会送通房婢女。
但听说先皇与秦阳太后送给赢厉的,是历朝历代各昏君被红颜误国的典籍。
终日忙于政事的赢厉,恐怕从未分心了解过任何其他事情。
陈玉皎在这种事情上也不是开放的人,此刻见赢厉还在找药膏,她不得不说:
“君上,这种……不用管,几天自会消散。真不疼……”
她声音里也带着几分不自然。
赢厉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面颊间时,到底是个成熟的男人,仅用片刻,便心中了然。
只是他眸中的墨色,在看到女子的脸颊上,顿时暗沉。
陈玉皎向来是清清宁宁的,在她脸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表情。
但此刻的她,脸颊泛红,如同山寺的桃花;神情间总算有了两分少女该有的拘谨,羞涩。
赢厉薄唇忽而一勾,直视她的眼睛问:“国后很懂?
寡人无知,还劳烦国后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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