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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她觉得很安心


“芙蕖,芙蕖?”

长乐唤了两声,可芙蕖似是不在,半天都未曾回应。

长乐微微不耐烦的瞥眉,自己起了身,披着一张薄裘往外走。

“今日就要赶回京都,在母后得知消息前,把所有事情推到皇兄身上。”

长乐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可那茶却是隔夜的,甚凉。

她手一怔,把杯子放下。

芙蕖往往每日都会在自己晨起时备好热茶,十几年来便是如此,从不会有一日疏漏。

长乐隐隐察觉不对,打开门扬声道:“来人!来人!”

小侍女急忙从远处而来,小心翼翼的躬身:“公主殿下。”

“芙蕖呢?”

“芙蕖姐姐?晨起洒扫时就未见她,我们以为是公主安排她去做事了……”

长乐冲过去一把扯住小侍女的领子,目光阴冷惊诧的瞪着她:“本公主何时安排过她?去找,找不到,你们就给我等死!”

说罢,一把甩开了小侍女。

小侍女早已被吓得满脸都是泪,爬起来就急匆匆的跪下应是。

对长乐而言,芙蕖是她最亲近的侍女,忠心且聪明,而如今正是粮草被扣,心烦意乱之时,她偏偏这时候不见了,长乐只觉得慌乱又生气。

她烦躁,实在是不知该做什么。

直到院外忽然传出一声慌乱的惨叫,尖利的嗓音几乎是破了音。

长乐身形一滞,头皮瞬间发麻,僵硬的朝着外头走去。

一步两步,越发靠近,婢女们乱作一团的声音就越发清楚。

“快去禀告公主!”

“慢着,把脸盖住,别惊到公主玉体!”

可话还没说完,众人只看见长乐已经出现在院门处,顿时吓得跪倒一片,心惊胆战的扣着头。

长乐看见刚刚从井底捞上来的女子,静静地躺在雪地里,脸上盖着一块帕子,一双手苍白,一动不动。

她们刚住到这个宅院时,长乐还同芙蕖说过这井水奇特,哪怕是这寒冬竟也没有结冰。

就是这奇特的井水,淹死了芙蕖。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领头的宦官道:“回公主,刚打水时才发现了芙蕖姑娘……”

“不会是她!”

她扬着眉,昂着头颅,强压下发抖的手,款款走向尸体,蹲下身子。

“不会是她,芙蕖那么聪明,怎么会死?”

长乐也不知是对谁说,一张面容冷冷的绷着,缓缓伸手,捏住了帕子的一角。

可她甚至不敢掀开,唇就再也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眼泪凝在眼眶里。

她咬牙,一把扯开了帕子。

芙蕖死寂地躺在床上,眼睛微微闭着,能看见半颗乌黑混沌的眸子,脸几乎是苍青色的白。

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好像要说什么话没有说出来就断了气似的。

长乐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手中的帕子也随之掉落,她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惊慌失措,连连后退,几次差点摔倒在地。

刚碰到身后想来搀扶的婢女,长乐险些失声尖叫,不敢直视地上芙蕖乌黑的眼睛。

——

大雪终于在到了京都的第二日,停了,彼时梅花已经开了一城。

世子府不在京都闹市,行的是偏僻寂静,乃是前朝一位告老文臣修建的,宅院大抵的制式还保留着前朝的格局,院中细节处甚至还有前朝的痕迹,整个京都城也就只有裴淮止敢这么放肆。

府里到处都是暗卫,院里院外,铜墙铁壁。

裴淮止坐在林挽朝榻前,手里握紧着那个荷包,上面绣着精巧的梨花。

海神医说,林挽朝今日便会醒。

海神医还说,怎么每次跟着寺卿大人出去查案,回来就一身伤。

“怎么能让女儿家家事事冲锋在前?这落了一身一身的疤痕,以后可还怎么嫁人?”

裴淮止没说话,海草实在是不敢再让父亲在自家大人的面前作死,急忙拉着海神医走了。

裴淮止却是破天荒的格外冷静,连看都没有多看海神医一眼。

他觉得,海神医说的没错。

他是总顾不好林挽朝。

他甚至在想,是不是把林挽朝留在大理寺是个错误?

可是裴淮止太清楚,林挽朝要报仇,这条路是她唯一能走的路,也是必须要走的路。

他没什么资格让她退守。

武将沙场,林挽朝不会武功,什么也做不了;而文官朝堂,林挽朝一介女子,只会让那群心思叵测忠奸不明的老顽固们处处针对。

可她心思缜密,精通机关五行,惯会拿捏人心,对权力的野心之下却又有为人底线,坦诚干净。这整个北庆京都,能装得下林挽朝野心和仇恨的地方,能让她留在官场的路——只有大理寺,也只能是大理寺。

林挽朝醒来时只看见裴淮止在旁边,往日肆意张狂惯了的眼眸黯然着,看着手心里的荷包。

像是深情,又像是不知所措。

这幅神情,林挽朝还是第一次见。

她觉得诡异。

“大人?”

裴淮止回过神来,看见林挽朝醒了过来,不动声色的将荷包收了起来,眉眼松软下来。

“还以为你就这么死了。”

“差点死了。”林挽朝喟叹一声,那一夜杀了红娘子之后的事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是裴舟白救了自己。

他说,他是太子,他没有杀林家的。

前一句是实话。

那后一句呢?

林挽朝不知道。

但是不重要。

“粮草呢?”

“扣下了,消息今日应该就传回京都了。”

“以后要怎么办?”

裴淮止看她如此关心这件事,知道她在乎的到底是什么。

“放心,裴舟白比你狠。”

这件事,到此为止,剩下的,就交给裴舟白。

林挽朝缓缓收回了视线,看向床顶,古朴的木纹,她知道这是裴淮止的床榻。

可却不像上次抓十二人屠醒来时那般慌乱错愕。或许是因为一身的伤疼的厉害,又或许是因为刚刚死里逃生,林挽朝只觉得在这里,这个屋子,熟悉的松香,在这个人身边——心里安心。

但她不知怎么说出口,裴淮止知道了,一定会觉得她可笑,然后居高临下的笑话她这个念头。

裴淮止没注意她眼眸微闪,将手里的腰牌甩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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