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诸事准备妥当,祭祖也正式开始。
他小时候便参加过祭祖,不过完全没有现在隆重,而祠堂显然也经过翻建,里里外外都大有不同。
祠堂内挂着的几个牌匾都是县衙所赐。
包含了他科举路上的所有成就,“举人”“进士”“解元”“会元”“状元”以及位置最明显的“六元及第”。
作为族谱新开一页的人物,此次祭祖他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复杂而繁琐的礼仪他并不厌烦,毕竟这也算是他分内之事,富贵不还乡岂不如锦衣夜行。
“冰儿,你别在意,宗族规矩便是如此”
王母安慰道,祭祖女儿不得在场,这是无数宗族流传下来的陋习。
源氏本是外族,并没有宗族观念,也没有祭祖传统,所以他第一次见祭祖场景还是大受震撼的。
“没事的娘”看着一众男丁从祠堂内排到祠堂外,排排磕头,那场面好不壮观。
祭祖之后便是打扫祖坟。
这些都没有什么好说的,在族人眼里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不过王家的祖坟如今却都用青砖重新修筑了一番。
甚至一个个原本无名无姓的也都立上了碑,刻上了文,倒也算尽心。
王清晨洒扫了一下自家太爷的坟茔,至于其他自有村中其他人帮忙洒扫。
毕竟沾亲带故的不少,让他一个个扫,显然也不现实。
回乡最重要的一件事办妥,接下来的便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了。
而王清晨最看重的乡风,乡德问题也终于提上日程。
“大堂哥怎么至今未见?”从他回来到祭祖完成,他都还没见到王清江的身影,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他如今应该在县里吧!”王父有点恨铁不成钢。
“县里?”
“他这不是家里连生了几个女娃,如今都住在县里胭脂胡同,都不着家了”王父说道。
那小张氏还如此嚣张?
他还记得其以前也不算太差,至少还给过他们兄妹饴糖呢?
莫非是色厉内荏,彻底爆发了?毕竟哪个男人天天瞎搞,家里人也受不了。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愿没有顶着自己的名字胡搞瞎搞,要不然真得让他吃个教训不可。
目前他还是先解决村里人的问题吧!
毕竟村风不正,族风不正,长此以往下去,家族都要败落。
所以这几天,他便着手忙这件事情,当然事情总不能全靠嘴说。
人教人百言无用,事教人一次入心。
直到准备妥当,他便要和族老摊牌。
毕竟是自己族人,他也不想逼迫太过,所以他打算先礼后兵,这样别人也说不出他这个状元公有何不妥之处。
王清晨几乎将族里能够说得上话的年长一辈全部叫齐,丑话自然要说在前头。
“找诸位宗老过来,清晨只想说一句话:子孙福延可至后辈?”
话不长也很简单,场中几十人都是几十岁的年纪,自然能够听懂,也就是说目前的福祉,子孙后代能否享受得到?
“这些年,各位叔爷家中置备产业想必不少,不知后辈下田者还有几人?娶妻纳妾者又有几人?骄奢淫逸者又有多少?不知这些宗亲可有关注?”王清晨字字犀利。
族老以及场中众人却都是脸皮臊得发紧。
毕竟这些事情他们全都知晓,而他们做的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从未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毕竟家境富余,多增子嗣又有谁能够拒绝。
饱暖思淫欲历来如此。
“清晨啊!这都是族长的疏忽,待得明日,我便敲打族中小辈”老族长威信自然是够的。
“族长?敲打可能顶上几日?三日?五日?还是十日八日?”这句话让族长哑口无言。
也让底下端坐的一众老爷子骚动起来。
“族长暂歇,待我将话讲完”王清晨安耐住激动的族长。
他自然明白其意思,但是他原本便是王氏的一员又岂会和王氏离心离德。
不过王氏也得该施药施药,该除虫除虫,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清晨觉得族里的家规实在太过简陋,也过于摆设,所以又新写了一部,还望族老过目”
王清晨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族长,毕竟往日他们连列席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话语权了。
如今场中识字的也只有族长一人。
他们也想知道状元公的手下写的是些什么?
王清晨也只写了一策,毕竟他也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他还做了简单的装订,族长郑重接过,这东西是可以传世的东西。
毕竟出自状元公之手,在他看来传承千百年没有任何问题。
而将其作为祖训,在王清晨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王氏家训
夫圣贤之书,教人诚孝,慎言检迹,立身扬名,亦已备矣。魏、晋已来,所著诸子,理重事复,递相模斅,犹屋下架屋,床上施床耳。吾今所以复为此者,非敢轨物范世也,业以整齐门内,提撕子孙……”(摘自《颜氏家训》)
“好好好……”
有些字他也认不全,但是不否认他的激动之色。
全文一共二十篇,他都简要翻看,口中却一直赞叹。
“好好好”
他想的则是治标容易,治本却难,只有从根本上将族内的毒瘤铲除他才放心。
而这就是他给宗族留下的根。
“我觉得学堂可以照此教导,也让族内孩子知情知礼”族长说道。
王清晨有些犹豫,毕竟这《家训》对于小孩子来说还过于晦涩。
不过想想他便没有拒绝,也许种下一颗种子,远比拔苗助长要重要得多。
“至于村中的歪风邪气还要靠族长出手,如果谁有异议,我将不再为其荫蔽,该交的赋税一分不少,该补的徭役一次不缺”
王清晨的话让这些老爷子都是战战兢兢。
即便这些人比王清晨大个两三辈,但还真没人托大。
毕竟这几年他们过得实在太舒服了,身上没有负累,种多少赚多少。
如果因此将其得罪了,再回到从前,不说小辈不愿意,即便是他们这些老辈也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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