誉王是突然死的。
就在容王府暗卫的眼皮子底下,一口血喷出就栽在了地上。
下人忙喊了大夫来,大夫断定是心竭之症。
“王爷带着景阳偷偷去看了,景阳说没有中毒症状,也不是别的病,是五脏骤然衰竭,顷刻毙命。”
皇帝立即想到了自己先前莫名晕倒,转向小鬼,“是不是邪术?”
说着话,他将小鬼的真身往外扒拉了些,小鬼得以喘口气,“我不知……我只知誉王事事听他的话。
我被送进景王身体里,先帝怕我露馅,便是让誉王盯着我,教我装景王装得更像些。
放了我吧,我真的把知道的全部说了,先帝他以前也经常骗我的,担心我不听话,不好好帮他盯梢别人,他就假装对我好,给我玉剑玩,给我取名字,还骗我说,养时煜是为了复活我。
其实都是假的,我做了景王,做了人才想明白,其实一切都会是假的,先帝也一直在骗我……”
他突然嚎啕大哭,像一个几岁的孩子般,“我比你们更可怜,出生才几个月就死了,我又不知什么是好坏,我知道的都是先帝教我的。
父亲对我只有利用,母亲不知道我的存在,现在我的亲哥哥和亲侄女也要杀我,老天为什么要让我投胎在时家……
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做坏事了,你们饶了我吧,烧得我好痛,我好痛啊,哥哥……”
许是他说他什么都不懂,都是先帝教的,许是他们都是先帝的孩子,却都被先帝利用,亦或者,是因为那凄惨的一句哥哥。
皇帝脸上浮现出一抹怜悯。
小鬼精准捕捉到他这个神情,哀求皇帝给他松绑,“哥哥,我好痛,我浑身都好痛,被这样绑着我更痛,哥哥给我松绑吧。
我已经什么都不能做了,我只想好死,只想来生投个寻常人家,再也不要做他的儿子,哥哥,哥哥,昭儿好痛好痛啊……”
因着那丝怜悯,皇帝松开了小鬼。
小鬼得了自由,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更像个孩子,一边用手抹着眼泪,一边蹬着腿,“谢谢哥哥……终于……终于有人对昭儿好了,昭儿死也值得了。
我想起来……先帝他……他一直在练一种傀儡阵法,能让人听话,对他心生好感并信服……
只是他从前一直不得其法,只能让人略加轻信他……或许……或许……”
他一边蹬着腿断断续续地哭,一边往火盆靠近。
皇帝震骇先帝竟还会练这种邪术,那会不会他当年起事时,就是利用这个邪术,让人追随他?
他想着心事,便没注意到哭得声嘶力竭的小鬼,周身生出一股戾气,陡然扑向了火盆里的真身。
小鬼不顾火势,抬手就朝火盆里抓去。
先帝担心他有了真身,鬼力大增,将来不好控制,就一直藏着他的真身。
眼下因祸得福,卫清晏这个蠢货竟将真身送到他面前,只要真身没烧成灰,于他都有莫大的作用。
只要拿到真身,他就能快速增长鬼力,遏制住皇帝,有了人质,他就能快速逃离这里,寻个暗处好好修炼鬼力。
将来,必定能杀回来,让卫清晏和时煜这些人死无葬身之地。
真身就在眼前,他再往前一点点,就能拿到,很快,很快他就能成功了。
可,腹部似被什么抵住,他身子再难往前,他垂眸看向身前的阻碍,竟是一柄长枪,直接没入他的腹部。
持枪之人是卫清晏。
怎么会?
他们不是被他哭得乱了心神,松了警惕吗?
卫清晏她怎么还会对自己动手,这个冷心冷肺无情的贱人,他心里怒骂,脖子却转向皇帝,“哥哥,好痛,我……我只是想抱着自己的身体死。
那是唯一真正属于昭儿的东西,哥哥,帮我……”
皇帝却是冷哼一声,又往炭火里丢了几根手臂粗的蜡烛,“后宫女人装可怜的把戏,朕见过不少,你学的比她们差多了。”
先帝不做人,眼前的这个便宜弟弟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你竟骗我。”小鬼见自己装可怜的把戏被识穿,还被皇帝戏耍,而真身已经全部燃烧了起来。
他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狂怒,双眸赤红,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皇帝只觉屋里顿时阴冷下来,蓝姝忙站到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卫清晏蹙眉,长枪抽出,快速刺进了小鬼的咽喉。
小鬼未念完的术语卡在了喉咙里,随着血汩汩而出。
卫清晏眸光死死盯着小鬼,见他面目狰狞,试图从景王身上挣脱,却被附在破煞枪上的阿布死死拽住了脚。
直到真身烧成灰烬,小鬼的魂魄一点点消散,景王的头歪了下去。
没多久,尸体就诡异地长出了尸斑,似死去多日的人。
“这回死了吧?”皇帝迟疑问道。
卫清晏点头,“死了。”
原来真身烧毁,小鬼便会魂飞魄散。
卫清晏从怀中掏出一枚符咒,将从真身里飘出的一缕黑气收进符咒中,对皇帝道,“父皇,景王的尸体好生安葬了吧。”
小鬼说,景王魂魄被先帝打散,卫清晏却是不那么信的,她不信先帝的本事已经厉害到能随意打散景王魂魄。
她更愿相信,景王的魂魄是被先帝藏在了某种,甚至带在身边,或许能借这抹怨气找到景王魂魄所在。
玄术的事,皇帝自知自己不懂,就不多问了,叫了冯若宝进来,让他秘密将景王尸体寻个好地方安葬了。
尸体被带走,皇帝想起誉王,“你随你娘去休息一会,再去誉王府吧。”
他知道女儿急着处理京城的事,可他也担心女儿这样不休不眠地累垮了身体。
还有誉王死的莫名其妙,先帝的邪术又究竟练到什么地步,他实在有些担心。
卫清晏知道皇帝挂心什么,沉吟道,“胖和尚给我的手札上,记载过傀儡阵法。
先帝一旦练成,中此阵法的人,能被他操控一切,包括生死,或许誉王就是死在这上头,我想去看看。”
皇帝心中大惊,“竟这样厉害,那他这是练成了?”
若是练成了,那还了得。
卫清晏解释道,“父皇莫担心,需得对方自愿方可入阵,誉王是自愿才能被先帝操纵的。”
所以,便是练成了先帝也不能随心所欲害人。
除非有求于他,亦或者同他做交易,卫清晏莫名想到了时承泽。
会不会是当年时承泽离家后,誉王寻儿子遍寻不着,想从先帝这里得到儿子的消息,才自愿入阵?
但眼下誉王已死,卫清晏也无力去深究,誉王为何要甘愿被先帝驱使。
因为宫里又死人了。
冯若宝带着景王的尸体出去没一会,又满脸惊恐地跑来了,“陛下,七皇子……七皇子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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