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ma,其实你不用辞职的,虽然上次的事情公司最后没给个说法,但Sherry不是答应了年底的考评会给你A嘛,也算间接补偿了。”
“是啊,这样一走,公司里的人还以为错的是你呢,况且履历上也不好看,恐怕那几个同级别的外企都不大好进了。”
“瞎说什么呢,我们Emma的能力这么出众,人家公司都是抢着要的好吧。”
西菲尔上海分公司设计部里的员工也不是都对周清茹有意见,尤其是几个同样从实习期艰难转正的年轻设计师,对于她的离职就非常不舍。
趁着最后一天交接的机会,大家组织了个“欢送聚餐”,新天地露天的西餐吧里,女孩们几杯啤酒下肚,也是都敞开了心扉。
“好啦,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一个个的愁眉苦脸干嘛,西菲尔的平台还是不错的,很适合积累工作经验和学习前沿的设计理念,之后跳槽去其他公司起点也会更高。”
“你们都要加油呀,给那帮外国设计师看看,我们中国人设计出来的衣服只会更好,还有啊,如果几年后我要是走投无路了,就来抱你们大腿,可不准嫌弃我。”
周清茹的脸蛋被酒精搞得红扑扑的,但内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她这次提离职就和向罗毅提分手一样果断,早上通过邮件给人力发了申请,下午就收拾好东西把工卡交还给了Sherry。
这位主管还假惺惺地挽留了几句,但周清茹却没像平时那样假笑应付,而是留下一句“你的口红是我见过最难看的”后便潇洒地转身离开。
金茂大厦六十六楼的阳光都不及那一刻的光芒万丈,脸色铁青的Sherry和一众吃瓜同事的复杂目光都聚焦在周清茹的背影上,只是这些职场上的钩心斗角都已经不再和她有半点关系了。
离职的手续全部走完恰好是一周,期间罗毅发来了很多条短信,也打了不下几百个电话,周清茹一个都没接,一条都没看。
不过她也觉得有些好笑,分手的那次不咸不淡,反而是自己提离职了却好像捅了马蜂窝一样。
有时候周清茹真的搞不明白,像罗毅这种人到底是需要一个女朋友,还是一个能够时刻拴在自己身边的漂亮花瓶。
这顿聚餐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和同事们一一拥抱告别,周清茹才坐上了回新康里的出租车。
师傅很热情,看她有点醉醺醺的还问要不要帮忙打电话叫家里人出来接。
周清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最近书报亭开辟了卖网络游戏点卡和日本漫画书的新业务,生意只能用火爆来形容,连带着收摊时间都变晚了。
叔叔婶婶年纪渐长,尤其是周学根,过了五十岁后腰上的老毛病就一直困扰着他,找了好多个中医打金针都不见好。
现在这个点,周学根多半是已经洗好脚钻被窝了,反正弄堂口走进去这条路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也不怕遇到啥意外。
可当车子靠在弄堂口的时候,周清茹却意外的发现有个人在等她。
“萍萍,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啊?不会是在等我吧?”
上海冬天的夜晚寒风凛冽,萍萍穿着个黑色的羽绒服,腿上套着保暖厚丝袜,却还是被冻得直哆嗦。
“前面我去你家找你了,你婶婶说你晚上要和同事吃饭,我也不知道你啥时候能结束,电话打给你还关机,只好在这里等了呀。”
萍萍脸红红的,显然是已经在马路边站了很久,看得周清茹心里一疼,赶紧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给其戴上。
“那要不你去我那坐会?这个点叔叔婶婶肯定已经睡了,我煮个面给你暖暖身子?”
周清茹隐约听到了萍萍肚子那传来的咕咕声,心想这丫头到底等了我多久,该不会连晚饭都没吃吧。
上海人的家常夜宵里肯定会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做法极其简单,水开下挂面,加三次凉开就起锅,碗里事先已经放好了细盐、味精、一点点的生抽和芝麻香油,舀一勺煮面的汤将其化开,最后再放上一只煎得金黄香脆的荷包蛋就算大功告成。
拿一块百洁布垫在手上,周清茹捧着汤碗小心翼翼地上了楼,便看到萍萍已经顺着香味在三层阁的门口等着她了。
“说吧,找我啥事?总不能因为想让我下碗面给你吃就站弄堂口半天吧。”
看着萍萍狼吞虎咽,周清茹不由露出了笑容,她把外套挂好,两腿一盘就直接坐到了床上。
“……我辞职了。”
就这么一句话,直接把刚放松下来的周清茹惊得蹦了起来。
“为啥啊?地铁公司可是铁饭碗啊,而且你还是储备站长,再做几年转正了多好啊。”
周清茹满脸不可思议,在她看来萍萍的工作绝对算得上人人羡慕的级别,稳定,体面,上升空间还大,除了要上夜班,完全找不出任何缺点。
“别人施舍的机会我不要,而且如果是要用你的幸福来做交换,我宁可扫大街去。”
萍萍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就好像是在跟面前的这碗面解释一般,到最后那声音细不可闻,差点就要被老虎窗外传来的风声遮住。
周清茹心思细腻,又怎么会听不懂萍萍说的话,可她刚想起身回应,却直接被飞扑而来的闺蜜抱住。
“清茹,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贪图罗毅在工作上能给我好处就一直帮他说话的。”
“都是我的错,你这么相信我,我却为了自己把你往火坑里推,你原谅我好不好?”
萍萍哭得梨花带雨,周清茹却是笑出了声。
“行啦行啦,这点小事你至于吗?我们俩可是新康里弄堂,不不,是整个平凉路上最好的闺蜜,一个臭男人就想影响我们,哼哼,做梦。”
萍萍愣愣地看着周清茹,好像还没从这出乎意料的反应里回过神来,直到周清茹使出了“绝招”,两只手穿过毛衣挠在了她的咯吱窝下,这才惊叫出声。
“清茹,你又哈我痒兮兮(挠我痒痒),别跑,今天我们必须分出个胜负。”
“你来呀,我还怕你不成,看谁先坚持不住。”
木架床被两个嬉笑打闹的女孩弄得嘎嘎作响,时间让她们褪去了青涩,出落得亭亭玉立,生活压得她们腰酸背痛,时常无奈妥协。
但这段始于老虎窗的友情,却从未变过颜色。
就好像窗外石墙上的爬山虎,无论经历怎样的风吹雨打,总会在阳光灿烂的时候,重新变得生机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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