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镇国公府温馨轻松,丞相府的气氛却沉闷压抑。
昨日宾客们走后,丞相杖杀了一批下人,其中包括顾清瑶和顾清玥的贴身丫鬟,对外的说法是,主子出事是下人的失职,但真相如何,恐怕只有参与其中的人知道。
杖杀的惨烈景象还历历在目,下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连走路都静悄悄的,生怕惹得主子不喜,就小命不保。
今日的封后圣旨一出,府里的气氛就更加紧绷了。
“啪!”顾清瑶从丫鬟口中听到皇上即将封后的消息时,她手中的瓷杯竟未能稳住,猛然摔落在地,清脆的破碎声在房中回荡。
水杯的碎片四散开来,水渍迅速洇湿了她的裙摆,但顾清瑶却仿佛没有察觉,只是愣愣地看着地上摔碎的瓷片。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声音几乎不可闻,脸上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和恐慌。她的眼神无焦点地游移着,脑海中回荡着那些她无法理解的变化。前世的记忆与今生的现实不断在她脑海中碰撞,形成了一片混乱的迷雾。
丫鬟们听到动静,匆忙赶来,只见自家小姐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连忙关切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顾清瑶仿佛被丫鬟的声音惊醒,眼神猛然变得凌厉:“出去!”
她的声音带着一股压抑的怒意,让丫鬟们心头一颤,不敢再逗留,纷纷退下。房间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顾清瑶一个人站在原地,面色惨白,额头上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她咬着自己的手指,动作带着不自觉的急躁。
前世从未娶妻的肃安帝,为什么今生却突然决定封后?而且还是镇国公的嫡女苏妙妙!如果他们真的成婚并有了子嗣,那晋王还如何争夺皇位?镇国公手握兵权,一旦支持苏妙妙母子,晋王就再无胜算了!
她的心中泛起一阵剧烈的恐慌,“嘶~”指尖的疼痛终于让她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自己咬破的手指,她恨恨地甩开了手上的血迹,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的光。
“苏妙妙……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她低声咬牙,语气中透着一股无法遏制的嫉恨。
明明昨天她已经策划好了一切,那杯下了药的茶本该让苏妙妙失去清白,但为什么,为什么她却一点事都没有?而当今皇上,那个冷漠无情的帝王,为什么今生竟要娶她为后?
是的,她是嫉恨苏妙妙的,她和苏妙妙一个是丞相嫡女,一个是镇国公嫡女,身份相当,但镇国公对妻子情深义重,家中没有乱七八糟的妾室通房,没有庶子庶女,苏妙妙作为镇国公府唯一的女儿,备受父母兄长疼爱,相比之下,她这个娘亲早亡,家中还有一堆同父异母兄弟姐妹的丞相嫡女显得特别可怜,让她如何不嫉妒。
而更让她嫉妒的是,前世她出事后,晋王有意想娶苏妙妙为正妃,却被镇国公拒绝了,她求而不得的却被苏妙妙弃之敝履,这让她如何不嫉恨。
她重生回来后,想要将苏妙妙和沈怀瑾绑在一起,一方面是出于对沈怀瑾的补偿,更多的则是出于对苏妙妙的嫉恨,同时她也担心晋王今生依然会求娶苏妙妙,万一她的重生带来了变化,这一次镇国公同意了呢?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的计划没有成功,反而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顾清瑶的脑中不断涌现出一个个阴冷的念头。她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必须让一切回到正轨。只要苏妙妙失去了皇后的资格,肃安帝就不会娶后,晋王就能像前世一样顺利登基,而她,顾清瑶,就有机会成为未来的皇后。
她冷静下来,眸中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苏妙妙,只要你不在了,一切就会回到正轨。”
与此同时,晋王府的气氛也同样紧张。晋王坐在书案前,目光阴冷。他的指节在桌面上敲击着,发出低沉的声音。他的胸口随着愤怒的情绪剧烈起伏,眼底闪烁着不甘与怨恨。
昨天,当他接到皇兄的圣旨,要他纳丞相府的两个女儿为侧妃时,他当时心中充满了羞辱感。然而,回到府上,经过冷静的思考,他却发现,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不用付出正妃之位就拉拢了丞相,而他空置的正妃之位正好可以用来拉拢镇国公,毕竟,京城无人不知镇国公对女儿的疼爱。
但今天,皇兄突然下旨封镇国公的女儿为后,这一纸圣旨不仅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还昭示着皇兄的意图,皇兄这是想要有自己的子嗣,不想将皇位传给他了。这些年来,他已经将皇位视为他的囊中之物,他绝不允许!
晋王脸色阴沉如水,拳头渐渐紧握,指节发白,仿佛他所握的不是空气,而是某个想要扼杀的敌人。
“皇兄,你是在逼我……”他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心中翻涌着一股难以遏制的恨意。
晋王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冷冽。他来回踱步,身上的戾气愈发浓重。
“皇兄,你的身体状况,根本不适合娶妻。”晋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阴暗的计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眼中闪过一抹阴险的光芒。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祸害人家姑娘了,我会为你的心上人选一个好夫婿的。”
皇兄要是看到自己的心上人和别的男人颠鸾倒凤,以他那病弱的身体,不会直接被气死吧?似乎想到那样的场景,他阴霾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他抬起手,召唤了一名心腹侍卫。
侍卫快步走进书房,弯腰行礼,态度恭敬而谨慎。
晋王俯下身,靠近侍卫的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随即起身,冷冷地注视着侍卫:“你知道该怎么做。”他的声音几乎是冷到骨子里,没有一丝温度。
侍卫听后,面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凝重的神色,但他不敢有任何异议,只能恭敬地点头,然后迅速退下。
顾清瑶和晋王却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小六的监视下。
苏妙妙早就知道封后圣旨一下,这两人就不会安分,倒也不觉得意外。
不过十天后他们就要成婚,不好好准备婚礼事宜,竟然还有心思算计她,看来还是太闲了。
苏妙妙摸了摸下巴,觉得今晚给他们找点小麻烦。
当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
苏妙妙瞬移去了丞相府和晋王府,搬空了两家的所有库房,连放粮食的库房都没有放过,这么闲找她麻烦,肯定是钱太多了,吃得太饱了。
前世晋王抄了镇国公府,这一世,她就先搬空她们的库房收点利息,不过她还是好心的将地契给他们留下了,反正她拿走也没有,正好他们可以卖了还能凑点钱办婚礼,否则堂堂王爷娶侧妃,太寒碜可不行。
翌日清晨,丞相府和晋王府的下人们陆续开始了他们的日常工作。库房守卫打着哈欠,懒散地打开了大门,原本以为只是一如既往的例行检查,但当他们看到库房里空空如也的架子时,顿时惊呆了。
“啊!”丞相府的守卫发出一声惊叫,仿佛看见了鬼。他连滚带爬地跑去通知总管,整个人吓得脸色苍白,手脚冰冷。“总管!库房,库房被搬空了!”
总管听到这话,立刻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迅速赶到库房,一看之下,心头顿时如坠冰窟。库房里,原本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古董字画,此刻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架子,甚至连一粒米都没剩下。
与此同时,晋王府的库房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形。
晋王府的守卫和总管们同样发现,库房里的所有财物都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晋王的私人珍藏、这些年下面的人孝敬的奇珍异宝、府里积攒的银两全都不见了。库房里空荡荡的,仿佛昨夜有一场无声的风暴,将一切席卷而去。
丞相和晋王几乎是同时接到了消息,两人的反应一模一样,第一时间奔向书房的密室,这年头,谁家还没有个密室呢?两人心里还抱着侥幸,密室那么隐蔽,盗贼应该找不到吧。
但让他们失望了,苏妙妙的精神力没有漏网之鱼,再隐蔽的密室在她的精神力之下也无所遁形。
看着空荡荡的密室,两人脸色铁青,眼中闪烁着怒火和难以置信的惊愕。
丞相手紧紧握成拳,目光阴鸷,声音中透着压抑不住的愤怒:“这到底是谁干的?要是被我查出来,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晋王脸色阴沉如水,他目光凶狠,仿佛随时会喷出火来:“查,给本王查!”他一字一句地吐出这句话,声音低沉而阴冷,“本王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动本王的东西!”
顾清瑶和顾清玥得知家里库房被盗,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她们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库房被盗,她们的嫁妆怎么办?
然而,无论是丞相府还是晋王府,派出了所有人手查了好几天,却始终没能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仿佛这一切都是在一夜之间被神秘的力量带走,留下的只有空荡荡的库房和他们的无能狂怒。
这么大的事,当天就传遍了京城。京城人也是促狭,看热闹还不够,还私下里开了赌局,赌他们能不能抓到这一夜之间盗了丞相府和晋王府的“神偷”。苏妙妙听说赌抓不到的占大多数,看来丞相和晋王都不怎么招人待见啊。
时间一天天过去,距离晋王府的喜事越来越近,但两府的筹备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搅得一团糟。丞相无奈之下,只能将手中的庄子和商铺出售,好凑钱给两个女儿准备嫁妆。
晋王这边更是气愤交加,他原本打算仗着自己的身份,让礼部出钱替他筹备婚礼。
谁知礼部尚书却不卑不亢地回应道:“王爷宿醉,我们正在筹备陛下的大婚,暂时无暇他顾。”这句话让晋王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他明白,这是皇兄在故意打压他,甚至可以说是彻底厌弃了他。
“皇兄……好,很好。”晋王咬紧牙关,眼中燃起了一抹阴沉的火焰,他盯着礼部尚书半晌,见他依旧面不改色,完全不受他的眼神威胁,随后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礼部尚书撇了撇嘴,亲王侧妃说起来尊贵,但也不过是妾,纳两个妾室还想让朝廷出钱,真是脸大。
晋王不得不效仿丞相府,也将手中的庄子和商铺卖了出去,来凑齐这场婚礼所需的费用。
镇国公趁机低价收购了两人手中的资产,这些庄子和商铺位置优越,正好给他女儿做嫁妆。他心中暗暗得意,觉得自己占了个大便宜。
苏妙妙得知此事后,忍不住笑出声来,给她爹比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苏景珩见丞相府乱糟糟的,正是动手的好时机,于是干脆利落地给顾氏姐妹下了绝育药,两人毫无所觉。
这事儿苏家人没有让苏妙妙知道,不想让她接触这些糟污事儿,所以苏妙妙也故作不知。
而这些天,晋王和顾清瑶自顾不暇,暂时没有来找苏妙妙的麻烦,果然人就是不能太闲了。
十天转瞬即逝,转眼就到了顾氏姐妹入晋王府的日子。
京城的街道上,早早就挤满了好奇的百姓,传闻丞相府为凑足嫁妆,不惜卖掉了手中的庄子和商铺,他们就好奇凑出了多少嫁妆。
丞相府门口,两顶华丽的花轿已经停在丞相府门口候着,唯一不足的是花轿上装饰的绸缎不是正红,而是粉红,侧妃也是妾,妾是不能用正红的,而晋王也不需要亲自来迎亲。
伴随着吹吹打打的音乐声,穿着桃红色和粉红色喜服的,头戴同色盖头的顾清瑶和顾清玥丫鬟扶着上了花轿。
虽然看不到脸,盖头下露出来的微翘的嘴角,还是能看出两人的心情不错的,显然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一声“起轿”后,轿夫稳稳地抬着花轿向晋王府出发,而众人期待的嫁妆箱子终于从丞相府中抬出,跟随在花轿后面。
为了区分,顾清瑶和顾清玥各自的嫁妆箱子上绑了和喜服同色的绸缎,众人觉得这个场景有些莫名的滑稽。
街边的百姓们不自觉的在心里默数箱子的数量,直到最后一个箱子抬出来,有人说道:“桃红色四十八台,粉红色三十六台。”
“桃红色是丞相嫡女,她的嫁妆多十二台也不奇怪,毕竟嫡庶有别。”
“加起来八十四台,丞相挺疼女儿的,府中被盗了,还凑了这么多嫁妆。”
“谁知道是不是做做样子,反正箱子没打开,谁知道呢?”
此时苏妙妙和秦衍在秦衍名下的天然居二楼临窗而坐,看着下面热闹的场景,听着百姓们的窃窃私语,苏妙妙觉得自己应该满足一下他们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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