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郁眼底满是惊诧,他抬头看向顾若翾。
“公主怎么知道?”
这句反问,反而给了顾若翾答案。
顾若翾闭了闭眼睛……她的手掌紧紧地握成拳头。
“放眼整个京都,谁不知道慕今安有个怪病!一旦到了月圆之日,他的怪病便会发作,然后就……犹如怪物般失去理智,开始杀人。”
“今天是月圆之夜……他的怪病肯定是复发了。而他这一天,都在忙着帮本宫处理吴家的事情,寻找博哥的事情,他也亲力亲为……”
刚刚林郁那欲言又止,眼眸闪烁的模样,除了慕今安发病,还能是何事让林郁这样惊慌不安,却又不敢将实情告知她。
顾若翾暗暗咬牙:“慕今安现在是不是在西郊?”
“他是不是因为帮着找博哥的时候,突然就怪病复发了?”
林郁自知这一切,再也瞒不了顾若翾。
他也不敢再继续遮掩下去,唯恐惹了公主的厌烦,从此真的不重用自己了。
他硬着头皮点头,当即便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叙述出来。
“原本龙驭卫的林奎在西郊,与属下配合着寻找小公子。谁知我们碰到了一个女子,她偷偷塞给我们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若是想救回小公子,就必须要慕今安来西郊。”
“慕今安若是不来……他们立刻杀了小公子。太子殿下得知此事,权衡再三,便让人通知了慕今安……原以为慕今安不会来,毕竟林奎说了慕今安已经将自己关了起来……”
凡是知晓内情的,都知道慕今安为何要将自己的关起来。
月圆之夜,他的怪病发作,会没有任何理智地杀人,吸食人的鲜血。
他若不将自己关起来,恐怕会有无数无辜的性命,统统都丧命在他手里。
为了避免滥杀无辜,每到月圆之夜,慕今安都会将自己关起来,控制住自己跑出去发疯杀人。
可……谁能知道,就在这个档口,居然有人透出了博哥的踪迹。
这分明是冲着慕今安来的。
林郁抬眸看了眼顾若翾:“原以为慕今安不会来,谁知他却还是去了西郊。他去的时候……状态已然不太好了,整个人神识有些浑噩,恍惚。”
“背后之人又传递了新的线索,只允许慕今安一人,踏入西郊贫民窟……”
顾若翾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倒流。
她脑袋一片空白,怔愣地看着林郁:“然后呢?慕今安就只身一人入了贫民窟,入了背后之人策划的,针对他的陷阱?”
林郁低下头去,缓缓地点头:“是,慕统领孤身一人进去了。”
“太子殿下也劝了,可他只说,不能辜负公主的期待,他必须要将小公子救回来。”
顾若翾的鼻头,突然酸涩起来。
她声音都忍不住沙哑起来:“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不告诉本宫?”
林郁心虚的不敢抬头看她:“太子殿下说,公主你也有事情要办,不可分了你的心。”
顾若翾的声音忍不住哽咽起来:“所以,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让慕今安孤身一人入了贫民窟?”
林郁没想到公主殿下会为了慕今安而哭。
他有些懵了,连忙解释:“公主殿下,你别急,慕今安他武功高强,若没有任何的意外,很少有人会是他的对手。”
“而且他发病起来,身手更是厉害,即使是百人,估计都不一定会控制得住他。”
顾若翾每呼吸一下,都觉得心口那里隐隐作痛。
她闭了闭眼,眼眶已然泛红起来。
“林郁……那你知不知道……慕今安再厉害,他也是血肉之躯。他也会受伤,也会痛的。”
“我们与他非亲非故,他已然帮了我们很多……营救博哥的事情,根本就与他无关。可如今,我们却要将一切都寄托在他身上……”
“他是父皇的龙驭卫,是父皇多年培养的杀人武器……若是让父皇知道,慕今安在暗中已然与我们多了这些牵扯,父皇对慕今安一定会不满的。”
“还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慕今安犯病……如果他在贫民窟大开杀戒,屠杀那些平民百姓……此事一旦传扬出去,他定会受尽天下人的指责与谩骂,也会引起父皇的不满与忌惮。”
慕今安的身份太特殊了。
他虽然掌控龙驭卫,手握碾压一切文武大臣的权利,可他在父皇面前,只是父皇眼中能为他披荆斩棘,铲除一切障碍威胁的杀人武器。
一旦这个杀人武器,不听父皇的话,开始为他人所用。
父皇一定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信赖他,给予他无上的权利与信重。
林郁眸光一颤,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
“啊,难道背后之人,故意点名让慕今安孤身一人进入贫民窟,就是为了让慕今安大开杀戒……屠尽贫民窟的无辜百姓,从而引起众怒,引起皇上的不满与忌惮?”
顾若翾闭了闭眼,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慕今安时的模样。
那时的他,双眼猩红……没有半分理智,眼里除了杀戮还是杀戮。
林郁明明武功高强,在他手里却接不住一招。
发了病的慕今安,不再是人,而是所向披靡,能置所有人下地狱的阎罗。
顾若翾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派人,立刻封锁住西郊,将闲杂人等,全都撤离出去。务必要封锁住贫民窟的所有消息。”
“调转马车,本宫必须要去西郊。除了本宫,没人能阻止慕今安。”
林郁眼底满是惊愕,他连忙阻止:“公主,你不能去。那里现在很危险,太子殿下不允许你过去。”
顾若翾眼底满是戾气,她冷冷的看着林郁:“你敢拦住本宫?林郁,你不想活了吗?”
“滚开……本宫想去哪里,想干什么,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
“立刻调转马车,前往西郊。违背者,一律赐死……”
林郁的身子一抖,他连忙匍匐在地,再不敢反对半句。
马车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西郊的贫民窟而去。
顾冕之此刻也在西郊,他正坐在贫民窟对面的一处茶馆里。
他突然看到一辆极其低调朴素的马车,驶入了这条人烟稀少的街道。
而马车的旁边,有林郁等暗卫跟随着。
顾冕之的脸色一变,不用猜他便知道若若来了,他的脸色一变放下了茶盏,立刻走了出去。
车帘掀开,顾冕之沉着脸搀扶顾若翾下了马车。
“若若,你怎么来了?”
“林郁,你竟敢枉顾孤的意思,违抗命令带公主来这里?你该当何罪?”
林郁叫苦不迭,里外不是人,他连忙跪下请罪。
顾若翾按住顾冕之的手背,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皇兄,不怪林郁,是我执意要来的。”
“慕今安的事情,皇兄你办得太不恰当了。你怎能同意,让他孤身一人,真的进入贫民窟?难道你不知道,今晚是月圆之夜,他会发病,会无差别地屠杀伤人性命吗?”
顾冕之无奈地叹息一声,柔声解释:“背后之人已经算计好了一切,若是我们不按照他们说的做,博哥他就没命了。为了暂时保住博哥的性命,为了稳住他们,我们不得不按照他们吩咐地做。”
“若若,这也是没有法子的,难道你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博哥死吗?”
他说罢,抬眸看向韩容丽。
韩容丽眼底满是羞愧:“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顾冕之摇了摇头:“表姐不要妄自菲薄,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千万不要那么客气。就算没有若若,孤也会竭尽一切,帮你找回博哥的。”
韩容丽感激地冲着顾冕之道谢。
顾若翾解开了自己外面披着的披风,露出一身粗布麻衣。
顾冕之看着她的装扮,不由得一愣:“若若,你这是想干什么?”
顾若翾抬头,目光满是坚韧迎上顾冕之的目光。
“皇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慕今安走入死路。”
“他是为了我才铤而走险,孤身一人,心甘情愿地跳入旁人所设的陷阱。我不能让他独自一人承担风险……我也无法眼睁睁地坐以待毙,看着他残害无辜的生命。”
顾冕之呼吸一滞,他忍不住紧紧地攥住顾若翾的手腕。
“你去了又有何用?慕今安发病起来,他六亲不认的。到时候你若是见了他,他连你都不会放过的。若若,你别犯傻。慕今安他不会死的,他顶多就是会遭到百姓们的谩骂……”
顾若翾打断了顾冕之的话。
“只是遭到百姓的谩骂吗?皇兄,你有没有想过,父皇也会因为这件事,对他有所看法?在父皇眼里,慕今安就是他培养的杀人武器,如果这个杀人武器有了自己的主观意识,成为了旁人的武器,你觉得父皇还会心无旁骛地信任慕今安,继续重用他吗?”
“如果利剑不合用了,那只有被摧毁的份儿。慕今安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太不容易了。我不想让他因为我,失去一切,失去所有。皇兄,这份情太重了,我真的无法承受。”
她的心,现在疼得厉害。
她说不出什么感受,她只觉得,如果她不进去,那么这辈子她都无法释怀,无法心安。
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要和慕今安一起面对。
这无关任何的感情!
只关乎她自己的内心,她内心深处最想做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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