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海里浮现的皆是那一具具血淋漓,死不瞑目的尸体。没人知道,当他看见那些惨死,四肢都残缺的尸体,他是多么的震撼与愤怒。
那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他们究竟是犯了何错?居然要付出这种惨死的下场?难道,就因为他们是没有任何根基,微不足道的百姓吗?所以那些权势世家,便能一句话吩咐下来,就随意夺了他们鲜活的命?
凭什么啊?他们也是人啊,不是那些权贵可以随意屠杀的牲畜。
这一步如果退了,那他坐在这个位置上还有何意义?
只要不死,秦诗柔他必须审,这个案子他也要一查到底!
秦丞相看着周毅这块臭石头,冥顽不灵誓死不退的模样,他气得几欲吐血。
他喘着粗气双眼漫上血丝,死死地盯着周毅。
“这么说,你是要与本相作对,要与本相为敌了?”
周毅没有抬头,一字一顿回道:“微臣不敢与丞相大人作对,微臣只是在秉公办案罢了。是丞相大人想要徇私枉法,想要包庇自己的女儿逃脱法律的制裁。”
秦诗柔忍不住哽咽辩解:“我是冤枉的,周大人你还要我说多少遍?”
周毅紧紧地攥着拳头:“究竟是不是冤枉,还是要审了再说。若是芳华郡主是冤枉的,你就这样被秦丞相带走了,虽然你能安然无恙,可这十多条的无头冤案,那些百姓就会扣在你头上,你永远都洗不清身上的罪孽。”
秦诗柔的心猛然一沉,她扭头看向秦丞相。
“父亲……”
父亲虽然有权势可以保她一生无虞,可是,却无法堵住悠悠众口。周毅虽然讨厌,可有一点他说对了,今天若是她迈出了这个门,恐怕滥杀无辜的罪名会跟随她一辈子。
她怎会允许,自己身上沾染上这样的污名?
她以后要嫁给沈聿臣,要成为首辅夫人的。她身上如何能有污名?不行,她必须得想法子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秦诗柔心思快速转动,她扯了扯秦丞相的袖子:“父亲,我想留下。”
秦丞相眼底满是惊骇,难以置信地看着秦诗柔:“柔儿?”
秦诗柔看着跪在地上的周毅:“周大人,不知道我是否能与父亲私聊几句?”
周毅皱眉想要拒绝,秦丞相直接下令:“来人,将周大人带出去。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靠近这里。”
他是丞相乃官居一品,凌驾在所有官员之上,在朝堂上除了陛下、太子,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他的命令没人敢忤逆。
很多人都怕得罪秦家,所以当秦府的人将周毅给抬走,大理寺的捕快全都默默地退了下去。周毅气得脸色铁青,却在看见那些捕快哀求的目光,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无声地选择了妥协。
他刚刚那么逼丞相,差点就脑袋搬了家,他可以不怕死……那是因为他孑然一身,孤身一人无牵无挂。
可这些捕快,大理寺的其他人,他们都是有家室有亲人的。周毅的眸光黯淡,终是停止了挣扎,被人拖着离开。
单人牢房内……秦诗柔不知道对秦丞相说了什么,他先是愤怒地扇了秦诗柔一巴掌。秦诗柔跪在他面前哭得撕心裂肺。
秦丞相背过身去,气得身子发抖。最终却抵抗不住秦诗柔的哭求,他终是闭了闭眼……
没人知道他们之间到底谈论了什么。
周毅一直都守在牢房门口,半个时辰后,秦丞相脚步虚浮脸色难看地走出牢房,他定了定情绪淡淡地扫了眼周毅。
“好生审问,不许对我女儿动刑。若是她少了一根头发丝,本相一定会摘了你、包括这大理寺所有人的脑袋。”
秦丞相警告完周毅完,便甩袖离去。
周毅成功留下秦诗柔,他本应该觉得高兴……可他无论如何却高兴不起来。他内心惴惴不安,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一夜他没合眼,连夜审问秦诗柔。
秦诗柔全程都很配合,笑容温和,端的是一派温柔优雅,将芳华郡主的气度彰显得淋漓尽致。
“周大人,为了洗清我身上的冤屈,我愿意配合你审问。你问什么,我答什么……希望能快点协助大人,破了那十多起无头冤案。那些百姓被灭门,我也挺痛心的……”
她说着,甚至还哽咽了两声。
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样子!
周毅凝着她伪装的无懈可击的面容,他头一次觉得这女人可真是太会装,太会演了。
直觉告诉他,那十多起无头冤案,一定与秦诗柔有关。可他苦于没有证据……如今秦诗柔又这样有恃无恐,淡定无比。
周毅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很多问题,周毅都还没问,秦诗柔便主动回答。
她非常坦诚地承认,自己倾慕于沈聿臣。但因为沈聿臣有家室,她日日在府内以泪洗面,不知前路在哪里。今日之所以在茶社,全然是因为她想再最后一次见沈聿臣,自此便彻底断了对他的情意。
谁知她派去向沈聿臣传话的侍卫,却没了任何的踪迹,她担心事情出了意外,便下楼寻侍卫……她将在茶社里发生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叙述出来。
“我深爱阿郎,谁知他居然与我的婢女颠鸾倒凤,我当时真是气疯了,便让人将初云给拖了出去。没过多久……周大人便带了人过来敲门。”
“周大人……这就是今日发生的事情经过。我并不知道我的侍卫是怎么死的,也从来没有吩咐人挑断我那婢子的手筋脚筋。她背叛了我,怕我报复,所以她为了活命,才将京城发生的那十多起无头冤案推到我头上吧。”
“哎,都怪我平日里对这婢子太过宽和,才让她有胆子将这样一顶帽子扣在我的头上。周大人,我刚刚所言之语,皆字字句句是真,绝无半分弄虚作假,还请周大人明鉴。”
周毅坐在对面,脸色渐渐地沉郁下来。
他就知道这个芳华郡主的嘴巴,不是那么好撬的,她叙述的这些事情,几乎没有任何的破绽、纰漏。
他相信……就算将那些围观的百姓招过来审问,估计也寻不到任何的破绽。
秦诗柔的那个婢子初云倒是招了,将秦诗柔这些年所做的罪行,全都叙述了一遍。可是……到最后这个初云却拿不出任何的证据。
单有人证,没有证据,如何定罪?
那个死去的侍卫,仵作也没查出来,他的死是与秦诗柔有关。
案子到了此刻,好似走入了死胡同。
周毅正在皱眉沉思,该如何继续审问下去。突然有捕快从外面走进来,“大人,外面有人来自首了。”
周毅一惊,猛然站起身来。
“什么?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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