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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成败输赢在今夜


这次募捐,江都富商们可谓是大出血了一番,肉疼也心疼,事后说没有怨气那是骗人的,他们不敢去怨恨齐王萧白,就把一腔怨气转移到了徐北游的身上。
要不是你带头捐了一百万两银子,我们会捐这么多?你倒是在齐王殿下跟前卖乖讨好,我们可什么都没捞着!不怨你还能怨谁?
这些富商大多都有不小的势力,不敢明面上与徐北游为难,却敢背地里动些小手脚,若是放在平时,让他们动动手脚也是不敢的,打落了牙只能往肚子里吞,可偏偏这时候徐北游刚刚接权,根基未稳,说是内忧外患也不为过,这就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江都城里里外外多少年了,在这儿步步登天的人很多,折戟沉沙的也大有人在,而且还不乏大人物。远的来说,当年后建皇帝南下中原就是止步于江都城下,近的来说,玄教教主慕容玄阴已经是两次败走江都。
更不用说南方鬼帝直接就是死在了江都,要不怎么说江都城的水深,稍不小心就要淹死人。
当下的江都,怨气横生,暗流涌动。
徐北游不是没想过这个后果,但是他还是这么做了,一则是因为当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则就是因为他志不在江都。
江都繁华不假,更是天下半数钱财汇聚之地,但有一点,它不是权力之中心,地位重要却无法左右天下大势。
位居江南是偏安,徐北游想要重振剑宗还是要到江北去,到那座名列四都之首的城池中去。
徐北游要想在那座城中站稳脚跟,除了萧知南和韩瑄,他还需要更多的助力和人脉,正如公孙仲谋当年构建的人脉大网,单丝不成线,孤木不成林,一个人一根线是织不成网的,要极多的线交织在一起才是一张网。
——转眼间来到七月的末尾,萧白筹募的钱粮早已由东江大运河运往江北,只是他本人还停留在江南,在这段时间里,他陆续参劾了大小七名官员,上至正三品的右布政使,下至七品知县,老虎苍蝇一起打。
齐王殿下摆明了要整顿吏治,可天下乌鸦一般黑,出来做官的又有几个是干净的,一时间江南官场人人自危,让江都这潭本就不清澈的水变得愈发浑浊。
——江都城,群贤坊。
这儿名为群贤,实则却没有什么真正的贤人,更多是一些江湖修士。
如道门这般家大业大的,独霸道术坊一坊之地,门下弟子来到江都后自然是去道术坊挂名栖身,可其他小宗门或是干脆就没有宗门的修士来到江都后,就只能来群贤坊落脚。
正因为这个原因,群贤坊内可谓是鱼龙混杂,有成名已久的豪客,也有初入江湖的雏儿,有名门正派的弟子,也有不入流的下三滥,有资质平平的无名小卒,也有姿色出众的仙子女侠,角落里的木讷汉子说不定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门口老乞丐也说不定是隐世的高人。
这个地方,暗卫府不愿管,道门不想管,三司衙门管不了,久而久之就成了个半个无法之地,要在这种地方立足,首先就要擦亮了眼睛,谁是龙谁是虫,分得清楚才行。
在群贤坊的西北角上,有一座不起眼的两进院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来历归属早已是无人知晓,最近这些年一直都是一个老仆守在这儿,直到今年才陆续出现许多生面孔。
这些人看相貌是既有南人也有北人,口音更是天南海北都有,为首的是一名高大男子,背着一柄火红巨剑,气势很是摄人。
高大男子住进这处院子之后,一直都是深居简出,平日里很少露面,直到近几天,他才开始频繁露面,整个院子也骤然热闹许多,许多身怀剑器之人来往不绝,若是在别的地方自然要惹人注目,不过在群贤坊却是司空见惯,甚至是习以为常。
进了院子正门,绕过影壁便是正堂,此时正堂大门洞开,屋内已经坐满了各色人物。
主座上坐着本地的主人,高大的身躯上随意套着一身黑色短打扮,将每一块肌肉都完美凸显出来,赤色大剑斜靠在座椅一旁,剑气隐隐。
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从不掩饰这一点。
他出身于一个乡野之间的百姓之家,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娘亲则是个勤快贤惠的传统女子,没什么家世背景,也没有关系门路,不过老天还是给了他一些馈赠,那就是他从小就有一股异于常人的力气,用教书先生的话来说就是天生神力。
这是他往上攀爬的唯一凭仗。
在他九岁那年,他遇到了一个外乡人,那外乡人背了一把剑,一把很大很大的剑,说了一些他不甚明白的话语,最后问他想不想出去闯一闯,看一看。
那时候的他虽然还小,但也懂得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是没有出息的,所以他没有犹豫,毅然决然地告别了父母,跟着那个外乡人离开了家乡。
顺理成章,那个外乡人成了他的第一个师父,教导他剑术,教导他如何修行,引领他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他成为了一名修士,一名剑宗弟子。
二十岁那年,他在师父的举荐下加入剑气凌空堂,成为剑气凌空堂二十四剑士之一。
后来,在他二十四岁那年,师父死了。
死在道门镇魔殿一位大执事的手中。
然后他作为师父的唯一传人被带到了这座城中,在一座华贵府邸里见到了一名威严老人,那时候的老人还是花甲年龄,不像后来那般老态毕露,让当世的他觉得有如高山一般难以逾越。
老人打量审视他许久,最终什么也没说。
再后来,他终于知道了那名老人的身份,是剑宗的宗主,也是他师父的主人。
那座城叫江都,那座府邸叫公孙府吗,那名老人叫公孙仲谋。
在他三十岁那年,他再次被宗主召见,这次他继承了师父的位置、名号和遗物,成为剑气凌空堂十二剑师中位列第三的赤丙剑师,他在幼年时见到的那把大剑也随之变成了自己的佩剑,并在自己手中斩人染血无数。
三十二岁那年,宗主出走江都,游历天下,他们这些剑气凌空堂剑师也追随左右,只是不曾想这一走就是十几年。
十几年后,威严如山岳的宗主也死了。
死在道门的掌教真人手下。
他们这些剑气凌空堂剑师似乎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群没有主人的野狗。
其实宗主在死前还留下了一名少主,不过他不服气,真正原因他从未对人说起过,其实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这名少主的经历与他很是相似。
同样是出身山村乡野,可为什么那小子就能被宗主青睐,甚至一步登天?凭什么我兢兢业业效力几十年还只是个剑师?
凭什么?
他不服气。
如果这少主是宗主的儿孙,他兴许也就认命了,可这小子却与宗主非亲非故,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机缘?
去他娘的机缘!
赤丙看向自己身旁的赤色大剑。
单纯以修为境界而论,他自信不输御甲和玄乙二人,若是以性命相搏,活下来的也一定会是他,巅峰人仙境界的他甚至可以力敌三名初入人仙境界的散修,然后战而胜之,区区鬼仙境界的徐北游根本不被他放在眼中。
现如今,徐北游已经得到了主母的认可,依仗着背后的地仙高人要他们低头俯首。
他不愿低头,那就只能行险一搏。
他相信主母不会为了一个死掉的少主大动干戈。
人,大多时候还是活着才有价值。
要不然杀人是为了什么?
赤丙坐直了身体,环视四周,沉声道:“诸位,是成是败,就在今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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