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佳疼得缩起身子,眼睛却死死盯着冲出去的裴荣。
直到裴荣的身影彻底消失,她眼底才瞬间涌出热泪,冲开了过于厚重的妆粉。
这些妆粉,是她担心裴荣看到脸上的伤疤,用过饭后敷上去的。
敷了厚厚一层,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面白似鬼,加上蒙着纱布的右眼,愈发让人毛骨悚然。
此时谢佳眼中涌出热泪,脸上的泪痕也分外明显。
她却已经顾不得这许多,腹中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十分不安。
如今她唯一的指望就剩下这个孩子,倘若孩子出事,她今后再也不能生,裴荣定然会对她更加嫌弃。
想到这些,谢佳就忍不住想起裴荣刚才决绝的背影。
那背影当真是无情!
将她弃若敝履!
谢佳后悔极了。
她当初为何要任性?跟裴荣私奔?要是她没有私奔,乖乖同母亲挑选的人定亲,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忘了,谢仪和谢信都定了亲,可谢家出了事,两人的岳家就上门退了亲。
她若是没有跟裴荣私奔,跟人定下亲事,如今也免不了被人退亲的结局。
而且她自己伤了脸面,又有谁会娶她?
若是没有私奔,她现在只能留在家中养伤,凄凄惨惨戚戚。
谢佳泪如雨下,让丫鬟扶了自己回床上歇着。
丫鬟担心地拦着她:“小姐,您还疼吗?可要请大夫?”
“不……不用……”谢佳死死咬着牙,不敢让自己惨叫出声,“不能请大夫!我怀孕的事,绝不能传出去!”
丫鬟也知道这事传出去就是巨大丑闻,于是不再多嘴。
谢佳顾不得脱衣服,直接缩在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自己。
可腹中的疼痛还是让她感到浑身冰凉,让她冷汗连连。
而另一边,正房内。
裴母听到下人的禀报,脸色十分难看。
虽然下人未能进屋查看谢佳的情况,只隐约听到了说话声,并不真切。
可裴荣冲出新房时的难看脸色,足以让裴母猜出大概。
她阴沉着脸,僵硬地坐着,始终不发一言。
下人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少夫人似乎肚子疼,可要请大夫?”
裴母捻着手中佛珠,轻叹了口气:“不必,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请大夫上门不吉利,传出去也不好听。
她一个新过门的媳妇,又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碍。把门关了吧,时间不早,该歇息了。”
她已经猜到谢佳动了胎气,自然不想这个丑闻传出去。
即便谢佳肚子里怀的是裴荣的孩子,这事传出去也不好听。
裴母很快睡下,并不理会谢佳,也不担心裴荣。
她已经得了消息,裴荣在前院歇息。
既然是在自己家里,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裴母不知道的是,此时裴荣正在前院借酒消愁。
他先前就喝了不少,被谢佳的模样惊吓后,才清醒了几分。
猜到自己被谢允欺骗,他心中愤懑不已,于是再次借酒浇愁。
三位友人自然陪着他。
只是喝着喝着,情况就变得有些不对劲。
等到谢佳从睡梦中惊醒,发现外头的天色已经黑沉得犹如浓墨。
她摸了摸肚子,发现那里已经不再疼痛,不禁暗松了口气。
再看四个丫鬟,竟是各自靠着东西睡了过去。
四周安静得吓人。
谢佳皱起眉头,打量着眼前的新房,突然想起刚刚的噩梦。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还做了个奇怪的噩梦。
噩梦里,她没有嫁给裴荣,反倒成了王妃。
她的脸也没有毁容,反倒被保养得格外娇美。
她还有一个聪明伶俐的漂亮儿子。
她还以为这是一场美梦,可惜高兴了还没多久,谢修就带着厂卫闯进王府,说王爷意图谋反,论罪当诛,当着她的面杀死了她的儿子!
好好的美梦瞬间变成了噩梦!
谢佳想到刚刚的噩梦就忍不住心慌,于是迫切地想要见到裴荣。
突然,她闻到一股奇异的幽香。
那味道十分好闻,让她通体舒泰,仿佛整个身体都轻松下来。
谢佳忍不住深吸了口气,想要找到那股香味的源头。
她犹豫片刻,摸了摸藏在袖中的短刀,很快寻了出去。
外面安静得可怕,听不见任何虫鸣和鸟叫。
只有那股奇异的香味,愈发地勾人心魂。
谢佳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前院。
通往前院的门上了锁,因为裴家下人不多,所以并没有安排人守门,只是从里面用木栓栓住。
如此一来,前院的人打不开,后院的人想出去却很方便。
谢佳来到前院后,依旧没看到守夜的人。
不过很快,她就听见黑暗中传来不同寻常的动静。
谢佳一听见那声音,瞬间脸色大变!
她已经通了人事,哪里不知晓那是什么声音?
究竟是谁?竟然在前院做出这种龌龊事?
会是裴荣吗?他不肯留在新房里陪她,难道是拉了丫鬟在前院鬼混?
谢佳气得抽出袖中短刀,大步走了过去。
夜色很暗,除了灯笼的光亮,就只有客房内透出的烛光。
谢佳阴沉着脸来到客房外,里面的声音愈发明显。
她气得用力踹开门,却在下一秒,被屋内的龌龊景象惊吓得呆愣在原地!
屋里并没有她以为的丫鬟。
只有四个男人!
谢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却见裴荣扭过头,朝她看了过来。
他容颜俊美,此时的目光却极为迷离。
让谢佳感到异常陌生。
突然,她感到一股异常强烈的视线。仔细一看,竟是裴荣身上的男人。
他此时看起来邪气极了,看向她的目光嘲讽又鄙夷,仿佛在说:哪里来的恶心东西?
谢佳心头猛地涌出熊熊怒火。
她一步步走进屋内,里面的男人却没有任何收敛,简直肆无忌惮,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
就在她距离对方还在跑不远的时候,她终于听见了一个字——
“滚!”
谢佳嘲讽地扯出一抹笑,突然冲上前,将袖中藏着的短刀狠狠刺进对方侧腰:“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让我滚?”
她早已将刀握在手中,只是喜服的衣袖宽大,加上她有意隐藏,所以这些人并未发现。
直到她狠狠刺出这一刀,刚才的嚣张男人才猛地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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