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尤听容反驳,他继续道:“陛下隐忍不发,初始是时机未到,若迎你入宫便是让你成了众矢之的,后宫纷争不休,牵连着前朝,陛下并无十足护住你的把握,所以克制自己的心意。”
“而后,便是被我捷足先登了。”池卿朗叹了一口气,“陛下虽重情义,但他毕竟是天子,虽碍于与我的友谊,却并非会受制于此的性子。”
“他之所以愿意成全你我……无非是因为你。”池卿朗将目光投向了挂在内间的那盏琉璃宫灯,“先是赏赐凤冠霞帔的大红嫁衣,而后是这盏对雁彩灯。”
池卿朗每说一句,尤听容的气息就乱了一分,她并不想听这些,这些动摇她心神的话。
“桩桩件件,都是男子求娶心上之人的物件,陛下的心意,昭然若揭。”
“宜才人……这个‘宜’字极好。”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池卿朗说的每一个字都刺在了尤听容的心口,逼的她险些落下泪来,“祝贺新嫁娘的词句,听容,虽不是明媒正娶,可……你确是陛下真心求娶之人。”
“大人今日是来为陛下做说客的么?”尤听容垂眼掩去纷乱的思绪,再看向池卿朗之时,对他方才所言已经能一笑置之。
“我……”池卿朗摇了摇头,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放心,我并非偏执不化、沉湎于过往之人,既入了宫,我自然会顺应形势。”尤听容言笑自若,她知道池卿朗是出于好意,“陛下的心意再真,用心再细腻,我也不过是后宫三千之中的一个而已,身为嫔妃最要紧是知晓如何侍奉君上,若是用心太过……反而是害人害己。”
池卿朗心知尤听容的心性不可动摇,只能苦笑道:“罢了,你既心如明镜,我亦不多言了。”
恰巧此时青町端着茶具进来,小心地打量了尤听容的脸色,将茶具一一摆放好。
尤听容一手掖了袖口,素手拿起茶壶,为池卿朗斟了一杯茶。
热气浮动的瞬间,香气四溢。
似是春风吹拂过才发的青芽,摇曳的花苞里漏出的那一缕春意,顺着鼻端,流淌进了心间。
“我在此谢过大人从前对我的照拂,他日必将还报。”尤听容捏着小巧的瓷盏,神情真挚。
“昨日与廷青说了些话,他有意入武行,师傅亦说他天赋过人,是个可造之材。”池卿朗提起了尤廷青,他给尤廷青找的师傅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对尤廷青的天分颇为满意。
“男儿家,沙场报国亦是好出路,学文练武都是不错的,并无高低贵贱。”尤听容没想到尤廷青这么快就和池卿朗如此亲近了。
“术业有专攻,若你愿意,我可引荐他进肆武书院,专习刀剑骑射、兵法之道,日后也可考学升迁。”池卿朗还是保持着一贯思虑周全的行事风格,即便与尤家已经不是姻亲,依然能把事情做到妥帖完善。
尤听容也没有回绝,而是干脆地谢过,“多谢。”
池卿朗为她思虑良多,她也一定会回护于池家,入宫后,池卿环若有所求,她一定能帮则帮。
池卿朗举杯,“君臣有别,今日一别,你我身份便天差地别了,愿才人荣宠不改,快悦此生。”
——
钦安殿
董才人一袭桃红色罗衫懒懒地靠在暖榻上,腿上盖着狐皮绒毯,正对着烛光细细端详着自己白天抄录经文,脸上带着明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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